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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啓,鏡頭前是長長的柏油路,部落小孩及都會小孩的背影,三三兩兩散落在前方。載著重物的隊輔大哥哥從機車上拍攝沿途景致,孩子們見狀立刻小跑步追上,笑彎了眉眼扯著喉嚨向鏡頭打招呼,年紀小一點的甚至伸出手試圖拉住哥哥的衣襬,車行向前,耳邊依稀是消散在風中的呼喊聲,說著載我載我,哥哥載我……。焦距拉長,鏡頭落在豐饒秀麗的平原上,整片綠海一路綿延至天際,遠處房舍星羅棋佈,遺世而獨立。這裡,是花蓮縣古諾風部落,「數位人文關懷希望團隊」與東華扶輪社的合作,即以此作為起點。

歷歷回首來時路

六年前,擔任國稅局系統分析師的盧志山先生為了女兒宛均,到她所就讀的北一女人文社會資優班進行演說。他認為人文社會是「素養」而非「學養」,後者是學校教育,但前者需要一個環境去浸潤,然後才能發掘、回饋及反思。於是他舉辦了第一屆「數位人文關懷希望營」,帶著這群高中生走出象牙塔來到南投曲冰部落,團隊亦應運而生。以「數位」、「人文」、「關懷」三大元素作為主軸,團隊所要做的其實就是在數位環境下建立人文場域,讓關懷不再受限於時空,而能持續地進行下去。當部落小孩遇到都會高中生,那種震撼和衝擊是很劇烈的。經過一個星期的磨合、相處,雙方激盪而出的化學變化,到了營期最後往往化為不捨的淚水。因此,團隊募來了電腦及數位相機,希望以網路作為溝通平台,讓這份關係得以繼續質變。陪伴不再只是仰賴「馬路」,更以「網路」作長遠的延伸。

這樣的經營模式,也逐漸得到媒體關注。2005年,當時擔任東華扶輪社社會服務主委的陳國基前社長,透過商業週刊的報導得知盧志山先生以及團隊,開啟了兩個團體之間迄今達五年的合作關係。一開始,扶輪社的作法是捐書籍到部落,但實際走訪後才發現簇新的圖書館及一倉庫的書,都幾乎無人使用。後來雖然試著以捐腳踏車的方式吸引小朋友寫閱讀心得,依然是成效不彰。於是陳社長透過與盧先生的聯繫,希望能藉此交流一些對於教育的看法,以改善社會服務的模式。恰巧,建國中學的老師也聽聞了北一女師生進部落服務的消息,並向盧先生表達了合作意願,於是建中和東華扶輪社便在這年一同進到花蓮古諾風部落,後者直到現在依然是主要贊助者之一。

從嚴冬到春暖,關係逐漸破冰

面對外界的資助,部落所持的態度其實並不總是正面的。東華扶輪社一開始進到古諾風部落,亦是受到部落長老、牧師等的質疑,因為過去的經驗使他們認為企業贊助總帶著作秀成分,並不真的有意長期耕耘、關懷這塊土地。除了多方討論溝通之外,扶輪社也到學校幫忙重整部份設備,並大力資助卓楓國小合唱團赴日本參加北海道雪祭開幕表演,這才逐漸使雙方關係破冰,進入合作關係。

部落對企業的反彈,其實某種層面來說也反映出一種主流文化與原鄉認同之間的衝突。對陳社長來說,兩造應該站在文化交流立場來合作,「而不是說硬要原住民的同胞就是要套在漢族文化裡面,那他當然永遠是弱勢。」不論是文化、生計或教育上的落差,部落主要面臨的其實是經濟問題,但經濟問題勢必是由主流文化主導,因此衝擊無可避免,重點是部落需要自變、產生自覺。「人如果沒有衝擊,就沒有辦法去改變自己」,盧爸爸表示,這正是團隊另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去改造菁英。「其實數位落差並不是硬體、內容、軟體可以解決的,而是要能被看見,當你被我看見而我看見你,我們是在同一個天秤上互相被看見,這就叫做沒有落差。」台灣是個功利掛帥的社會,尤其這些享有最多資源的社會菁英更是從小就被教導如何通過升學窄門,到達M型社會的頂端。太習慣「被看見」,他們一路在豐沛的資源和關愛中扶搖直上,但如何轉換視角去「看見」主流文化之外的世界,卻並非必修的課題。政大隊輔盧宛均就曾表示,「其實我們才是來自偏遠地區!」

大手牽小手,營造「三贏」關係

「利用數位、利用數位的工具,然後他變成一個不只是數位的工具,而是一個平台,時間、空間的延伸,然後對於城鄉、或是任何落差的一種議題,放在這上面被實踐、被關心,然後我們真正想做就是永續的關懷跟陪伴。」

於是這些都會高中生遠道而至原民部落,為的就是要去「看見」這個社會上更多元的價值觀。但大哥哥大姐姐們畢竟和小朋友之間存在著某種距離,於是第三屆營隊喊出了「兒童幫助兒童」的概念,加入都會小學生以增進與部落學童的互動性。隊輔也在後續的營隊中由高中生轉為大學生,「數位家庭」的模式就此大致底定。數位家庭,顧名思義即由「數位」和「家庭」兩個概念構成。一個大學隊輔搭配部落(偏鄉)、都會小學生各一,形成由戶長和一對學伴組成的家庭,三人除了在營期間一同活動,營期結束後也必須在團隊架構之「數位平台」上進行互動,以達持續陪伴、關懷之效。部落小朋友雖然不見得習慣以文字方式來表達,但也正因如此,東華扶輪社捐贈了數位相機,希望結合文化與科技,讓小朋友必要時能以圖像代替文字來記錄自己的生活,並上傳到數位平台上和其他成員分享。

而這些部落小學生參加了「數位人文關懷希望團隊」的活動後,是否對他們的生活產生任何影響?卓楓國小蘇校長笑著說,來自外界的刺激使小朋友們不管是待人接物或應對進退,都有明顯的進步。而營隊當中大量的部落傳統技藝體驗活動,讓小朋友對自己的文化產生更深入的了解與認同,進而引發自身學習動機。多次參與下來,小朋友慢慢學會扮演小主人的角色,將傳統文化介紹給都會來的學伴和戶長,這些點點滴滴看在部落老師眼裡,都是彌足珍貴的改變。除了學校老師,感受最強烈的,還有部落媽媽田桂花。桂花媽媽的大兒子李為,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參加營隊活動,內向害羞的他對於陌生的環境及團體活動都較不容易融入,也因此經歷過一段漫長的適應期。經過三年,為為漸漸地不再膽怯、想家,而能大方地和學伴互動,甚至在營隊結束後拉著爸爸媽媽一起在數位平台上聯繫學伴。李爸爸提到,他甚至連生活習慣也有些細微的改變,開始會自動自發的看書,對功課也比較在意了。

相同的,都會小學生也在這樣的文化交流(或衝擊)中學習和成長。除了增廣視野、建立責任感,小朋友也更懂得尊重與關懷他人。桃園國小林校長表示,都會小朋友參與活動後,對於自己生活環境的相對優渥,會感到更感恩惜福;而營期中的活動分工及後續網路活動,無形之中亦強化了他們的責任感。不同於一般短期、知識性的營隊,數位人文關懷希望團隊所帶給雙方小學生的是較為長遠的刺激,而與大學生的互動當中更能發揮標竿學習的功效,締造三贏的互動架構。

永續,深耕,看見希望

近年來,社會企業的概念逐漸成為主流,如何將社會服務轉變為專業專任、具有效率的形式,是非營利組織所需面臨的重要課題。2010年,數位人文關懷希望團隊以「中華數位人文關懷協會」的新面貌再出發,期待以其作為統籌、協調的機構,並將各界贊助資源作妥善的分配運用。目前團隊共與7所部落小學、5所都會小學、3所大學及北一女中進行合作,前三者每年輪動,與不同的夥伴組隊辦理營隊活動。團隊運作至今,第一批參加的學生有的即將升上高中,其中不乏表現優異者,今年更有兩名卓楓國小畢業生基測達滿分(加分後)。這些成就與其說是團隊帶來的刺激使然,不如說是孩子們找到了自己該走的路,而團隊有幸得以在旁參與他們的成長。

在這樣的三贏結構下,都會的大學生及高中生體驗到不同的文化及生活方式,進而尊重這樣的多元性、培養人文素養;都會小學生除了徜徉在大自然中,也學會如何與部落學伴、戶長哥哥姐姐互動,同時帶動師長甚或手足一同參與;而部落小學生在數位家庭的陪伴下感受到關懷及溫暖,後續的網路活動也讓他們在眼界開拓之餘,也以此為媒介說出自己的故事─看見世界,也讓世界看見自己。其中特別要感謝東華扶輪社這幾年來不遺餘力的支持,發揮社會菁英的使命感投身公益回饋社會,才能促使團隊圓滿地推展營隊活動,朝長期陪伴關懷及縮短數位落差的目標前進。這樣的作法也隨著協會成立,漸漸走向制度化,未來希望能建立一套可供其他單位參考之運作模式,並吸引更多企業投入;而數位、人文、關懷的精神亦將佈下更多種子,以愛浸潤,萌發希望之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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